一名清華學子的高原成長心路
■李錦超 李建驕 王龍羊 張澤博
聽完媽媽發(fā)來的微信語音,張美瀚哭了。
“有空給媽媽回個電話吧,媽媽很想你……”母親擔憂的語氣里寫滿了小心翼翼。
2年前,張美瀚還穿梭在清華校園中。靜謐的午后,他在圖書館暢游書海,享受著美好的校園時光。
如今,已是西藏軍區(qū)某旅上等兵的張美瀚,參加過實戰(zhàn)演習,發(fā)射過新型火炮,在雪域高原站崗放哨。
“人家一聽我是清華大學學生,見面就說我是國家棟梁。”張美瀚說,“其實,我根本算不上什么棟梁,陳祥榕他們才是真正的棟梁!”
兩年軍旅生涯,足以改變一個人。兩年間,那個意氣風發(fā)的青年,成長為堅毅果敢的軍人。
2023年除夕夜,張美瀚意外地失眠了。兩年軍旅生活的點點滴滴,像電影般從腦海中閃過:第一次入藏、第一次站崗、第一次訓練……
讓我們一起走進一名清華學子的高原成長心路。

西藏軍區(qū)某旅上等兵張美瀚(左四)和戰(zhàn)友們訓練歸來。劉 旺攝
“做祖國邊境線上的一座界碑,這是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那年,12月的北京有些冷,大一新生張美瀚還和往常一樣在清華校園里跑步。禮堂前公告欄上“2020年12月清華征兵宣講會”的海報格外顯眼,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想當兵嗎?進來聽聽吧!”志愿者的聲音逐漸放大。
“當兵”這個詞第一次闖進張美瀚的人生。那時他還不知道,往后兩年他將在雪域高原的軍營度過。
張美瀚走進禮堂。臺上,一位名叫周作勇的學長,身著軍裝站得筆直。前排的燈光照著老兵挺拔的身姿,他整個人似乎都在發(fā)光。
學長講述了自己在西藏當兵的經歷:凌晨一點的孤月相伴,訓練場上揚起的風沙,夜晚浪漫的星空……當然,還有邊境一線驚心動魄的故事。
提筆生華章,上馬靖邊疆。那一刻,張美瀚心潮澎湃。這位來自貴州大山里的少年,熱血被點燃,內心仿佛有個強烈的聲音在呼喊:“我要去西藏當兵!”
張美瀚做這個決定只用了10秒,說服父母卻用了好幾個月。父母擔心兒子吃苦,但最終還是支持了兒子的選擇。
2021年3月,張美瀚如愿成為清華大學第3位進藏服役的大學生士兵。“我們清華有一堂《大學之道》的課程。上課時,同學們討論著自己想成為什么樣的人。大部分同學的回答很理想化,我想去部隊接接地氣,也想尋找自己的方向。”他說。
入藏之前,新兵在重慶參加集訓。入營第一天,張美瀚生怕自己出錯:“班長,床單是不是這樣鋪?被子這樣疊可以嗎?水壺能不能放這兒……”
“你是個‘問題寶寶’嗎?”新兵班長有些想笑,但忍住了。張美瀚精準捕捉到了班長的這個微表情:原來,班長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望著這名精氣神十足的大學生新兵,指導員旦增曲扎的第一印象是:書生氣重,可能吃不了啥苦。后來一談心,指導員才知道,張美瀚在清華大學國旗護衛(wèi)隊鍛煉過,自己主動請纓入藏從軍。
“做祖國邊境線上的一座界碑,這是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聽到張美瀚這句發(fā)自肺腑的話,指導員決心帶好這名新兵。
經常有人問張美瀚為什么來西藏當兵。“沒有那么多理由,吃飯睡覺需要理由嗎?”他的回答很有00后一代人的特色,“我想當兵,就報名了。”
少年的夢,是一場盛大的相逢,背景是高原湛藍的天空和腳下的泥土。
同年兵李登豪不止一次聽張美瀚提起“清澈的愛,只為中國”這句話。顯然,新時代衛(wèi)國戍邊英雄群體的事跡深深地影響了張美瀚。
在戰(zhàn)友們看來,清華學子張美瀚是國家棟梁。但張美瀚明白,他頭上罩的光環(huán)有時也是一種困擾。
和上學一樣,當兵有十幾個課目要考試,考的還是張美瀚的弱項——跑3公里還算湊合,引體向上他一個也拉不上去。
不論多努力,張美瀚就是拉不上去,臉頰因憋氣漲得通紅,雙手一次次滑下單杠……在全連戰(zhàn)友的注視下,張美瀚覺得自己太丟人了。
怎么辦?練!每天中午吃完飯,張美瀚都去加練。他用背包繩把自己兩只手綁在單杠上,慢慢往上拉。
李登豪體能素質過硬,單杠成績在全連遙遙領先??吹綇埫厘踉诟苌系耐纯鄻幼樱畹呛烂刻炫銖埫厘黄鹁毩晢胃?,教他如何正確發(fā)力,防止拉傷。回到宿舍,李登豪又幫他放松肌肉。
“班長,我現(xiàn)在能拉好幾個單杠了。不信,我拉給你看!”不久后,張美瀚利落地轉身上杠,動作一氣呵成。
那天,站在單杠旁邊,班長越數(shù)越高興。3個月后,張美瀚所有課目獲得優(yōu)秀。張美瀚知道,如果不是戰(zhàn)友們一直指導和鼓勵,自己不會進步得這么快,他打心眼里感謝戰(zhàn)友們。
第一次站崗,張美瀚記得,凌晨很冷,周圍黑漆漆一片,安靜得能聽到呼吸聲。困意襲來,他抬頭看,星空卻被云完全擋住。
張美瀚站在哨位上一次次遙望遠處的萬家燈火。那一刻,他覺得當兵再苦都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