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來說,他們是誰不重要,只要知道他們是烈士的家人和戰(zhàn)友就夠了”
嚴芝云家的客廳正中央,一幅數(shù)千人的大合影格外醒目。
“我是里面唯一一位既不是老兵,也不是烈屬,更不是黨政軍領導的人!”嚴芝云指著照片介紹。言語中滿是自豪,仿佛這張老兵和烈士家屬的千人大合影是一本至高無上的榮譽證書。
這張照片是2011年拍下的。那年,全國各地的老兵和烈士家人齊聚憑祥這方熱土,開展祭奠烈士活動。
那些天,協(xié)調陵園、聯(lián)系吃住,帶他們看邊關風景、品特色小吃……嚴芝云跑前忙后的身影,感動了許許多多烈士家人和老兵。
和墻上的大合影一樣,說起手機微信里的聯(lián)系人,嚴芝云也滿是成就感:1200多名好友里,大多是老兵和烈屬,有的她都沒見過。但他們都知道,邊關有個“嚴二姐”,到了憑祥先找她。
“對我來說,他們是誰不重要,只要知道他們是烈士的家人和戰(zhàn)友就夠了。”嚴芝云說,“他們的親人長眠在邊關,他們來了需要有個帶路的人。”
當年,嚴芝云出嫁后,生活過得平靜而幸福:每天相夫教子,閑暇之余做點邊貿(mào)生意,一家人其樂融融。她說:“與那些犧牲的英烈相比,我很知足。”
有人說,只有親眼目睹戰(zhàn)爭的殘酷,見過流血犧牲,才會更加明白和平的可貴。
當真正走近烈士、走到烈士家人中間,嚴芝云真切感受到,烈士犧牲帶給親人的悲傷有多大;當凝視烈士的墓碑、享受眼前的和平時光,她才更深刻體悟到,烈士犧牲帶來的價值有多大。
很多次夜入夢鄉(xiāng),嚴芝云都夢見當年那些青春洋溢的笑臉。這讓她萌發(fā)了“一定要為烈士做點什么”的想法。
“善待烈士的親人,就是對烈士最好的告慰。”嚴芝云決定以另一種方式紀念英烈:當好烈士家屬和戰(zhàn)友的聯(lián)絡員。
“他們遠道而來,人生地不熟,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就讓我盡點地主之誼吧。”嚴芝云說。
1995年清明節(jié)前夕,陳許生等4名老兵從湖南不遠千里前來邊境祭掃烈士。
盡管憑祥不大,但4個人兜兜轉轉了兩天,卻沒能找到戰(zhàn)友的墓碑。站在曾經(jīng)戰(zhàn)斗過的熱土上,望著熟悉卻又陌生的“第二故鄉(xiāng)”,他們悵然若失。無奈之下,他們想到了“嚴二姐”。
接到陳許生打來的電話,嚴芝云放下手頭的事,帶著他們去了分布在市里不同地方的3個烈士陵園。
從一個陵園到另一個陵園,從一塊墓碑到另一塊墓碑……終于找到犧牲戰(zhàn)友的墓碑時,4名老兵似乎少了一份憂傷,多了一份久別重逢的欣慰。
“老兵想見已故的戰(zhàn)友,烈士的家人又何嘗不想念久別的親人?不能寒了他們的心,讓生死兩隔的人們再留下遺憾。”從此,嚴芝云的電話成了熱線電話,被烈士家人和老兵反復撥打。
慢慢地,聯(lián)系的人越來越多,來的人越來越多,嚴芝云忙得整天不著家。
實在忙不過來,她就動員丈夫黃保強:“當年,他們年紀輕輕在這里保衛(wèi)邊境,有些人把命都留在這里了,如今他們的家人和戰(zhàn)友千里萬里來祭奠,我們不能寒了他們的心。”
嚴芝云說得真切,說得動容。通情達理的丈夫,成為她背后的依靠。她忙著給老兵和烈屬聯(lián)絡祭掃,丈夫成為她的“專職司機”,盡心盡力支持她。
一次,幾名老兵到處尋找一位當年在貓耳洞里幫他們洗衣服、做飯的肖阿姨。老兵們說,肖阿姨是他們的恩人,很想再見見她。嚴芝云夫妻倆歷時3年,終于為老兵們找到了他們的恩人肖阿姨。
2014年清明節(jié),幾名南昌籍老兵來到憑祥,祭掃完犧牲戰(zhàn)友后對嚴芝云說:“嚴二姐,我們想去老連隊看看,能幫我們找找老連隊在哪嗎?”
那是他們退伍回鄉(xiāng)后第一次回到廣西邊防,可當年的老連隊已幾經(jīng)改編移防。
“無論如何,也要圓老兵們這個心愿!”嚴芝云多方打聽,終于找到了他們的老連隊,然后帶著他們一起前往。
走進闊別幾十年的老連隊,幾名年近花甲的老兵百感交集、老淚縱橫,嚴芝云也跟著流下熱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