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綠皮火車承載著大陸同胞難以忘懷的記憶一般，上世紀80年代之前，由藍皮火車載送的南來北往的臺灣旅客無以計數(shù)，它是臺灣鐵路一個時代的象征，一個時代的縮影，更是一個時代的名片。

藍皮車是舊式火車，開得很慢、不時?？?、沒有空調(diào)、車窗可以打開。近些年，隨著臺灣高鐵的崛起，曾是寶島鐵道主力軍的藍皮車空間被大大擠壓。近些年縮減到僅?；|線（花蓮—臺東）及傳統(tǒng)鐵路支線平溪線（侯硐—菁桐）、南回線（枋寮—臺東）等。為此臺灣鐵路迷常常唏噓惆悵，鐵路客運理應多元化、多層次，不該高鐵獨大。而有關部門似乎沒有考慮這些，前些時候依然以提升服務質(zhì)量為由，執(zhí)意將用速度更快、條件更好的電氣化火車全線取代藍皮列車。這下徹底惹怒了“藍粉絲”，他們?yōu)橹埫?，或網(wǎng)絡炮轟，或紙媒宣言，或振臂請愿，直斥主管部門罔顧民意，不懂文化，疾呼“妥善保護歷史資源是世界潮流”，最終挽留保全了昔日“鐵道功臣”。

曠日持久的“藍車風波”觸發(fā)我回想起這兩年難得的藍皮車之行。記得那次火車是從花蓮駛往臺東，高昂著頭、嗚嗚直叫的紅色車頭一次僅拉兩節(jié)藍色車廂。車廂內(nèi)乘客不多，人坐在綠色皮椅上可左右旋轉(zhuǎn)。雖逢炎夏列車無空調(diào)，可乘客卻并不感到汗流浹背。“卡拉卡拉”作響的電扇呼呼呼地吹個不停，悉數(shù)打開的透明潔凈的寬大車窗外，滲透著泥土氣息的風不時吹來，把炎熱的煩躁全都吹跑。

隨藍皮車飽賞寶島東海岸鄉(xiāng)村美景那可真是絕妙的享受。8月進入花蓮高山金針的高產(chǎn)期，玉里鎮(zhèn)赤科山與富里鄉(xiāng)六十石山是臺灣三大高山金針產(chǎn)地之二，一路黃澄澄的金針花開滿黃金之城。蔚藍色的天空、棉絮般的白云和漫山遍野盛開的金針花構成此處獨有的天然“動態(tài)之美”，而金針花花期僅一天，開花之后就沒有任何食用價值了，僅憑這一點就足可說明這一花蓮勝景的彌足珍奇。為能全方位看得更真切，我在列車員引導下，快步走到最后一節(jié)車廂，打開后車門，踏上車尾平臺，這里三面透風，無遮無擋，盡情眺望，一覽無余。

好友小李另辟蹊徑，登上平溪線藍皮車過了把癮。那里是北臺灣最美麗的一條線路。沿途還有一些很精彩的“小小站”，“六分”就是其中之一。為什么會有這樣奇怪的站名呢？據(jù)說那兒最先由6位高山族同胞動手開墾，自建了6間房，為好記，房子的門牌上都寫著“六分”，“六分”的得名由此而來。在“六分”下車后，向右拐可抵達“十分”瀑布，資深的驢友最愛來此采風。只見山上湍急的清流沿石崖而下，飛簾濺珠，聲震澗谷。受朝陽或落日的照射，猶如七色彩虹自天而降，旖旎如畫。

臺灣著名自然生態(tài)作家劉克襄從小對藍皮火車就有一種特殊情感，他以詩一般言語描述道：“慢游臺灣/一定要坐藍皮車/車窗打開/伸出頭去/外面有土地的味道/風的聲音/這就是家鄉(xiāng)的感覺/”而最令人怦然心動的是，藍皮車像公交車一樣，五六分鐘就停一次，隨便找一偏僻的小站下車，走出原木候車室，也許就能見到一個原始的高山族部落。豪爽的頭領留你喝酒、唱歌、狂舞。次日晨起，望海、發(fā)呆、看小說……豈不樂哉。

“讓藍皮車華麗轉(zhuǎn)身，包裝成主題式郵輪列車”，這是島內(nèi)有關專家的最新設想。有朝一日讓這種懷舊又具自然風味的火車行駛在臺灣最美的鐵道線上，慢慢悠悠，行行止止，盡可淋漓盡致發(fā)揮其無可替代的文化價值與觀光效用。真盼會有那么一天。

（作者系上海東亞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