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柳枝,傳遞老兵不變的情懷
去年八一建軍節(jié)前,60多歲的老兵郭旭德重回老連隊。
在地窖前,郭旭德灑了一整瓶二鍋頭,點燃一支煙,坐在地上待了半晌。
1983年,他的戰(zhàn)友蔣福成挖地窖時遇到塌方,把年輕的生命留在了大山。郭旭德的一條腿也被砸骨折,從此落下殘疾。
回連隊前,郭旭德本想尋著蔣福成老家的地址去看看戰(zhàn)友的墓地,但最終沒能找到。
連隊門口,那棵大柳樹枝繁葉茂,需要兩三個人才能合抱。
“別的連隊大多都種楊樹,咱們連為啥種柳樹?”有人問老兵。
“這棵樹,是我的老班長帶著我們一起種的。柳樹的‘柳’,音通留下的‘留’,大家就想把情誼留下。”郭旭德回答,“其實我們的心也留下了。這山里的地窖、洞庫,都是我們一鍬一鍬挖出來的。山上的路有一半也是我們修的。我們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守這座山、建這座山上了。”
看到連隊榮譽室展柜里那盞煤油燈還在,郭旭德轉(zhuǎn)身問周鵬:“我們那時候都寫日記,現(xiàn)在你們還寫嗎?”
“寫,每年我們都把日記結(jié)集成冊,做成《燕山兵語》留存。”
那盞煤油燈,是當年連隊戰(zhàn)士姜俊學習毛主席著作時用的。姜俊曾是連隊的“羊倌”。他在煤油燈下學習,累計摘錄20萬字筆記,還利用業(yè)余時間在駐地周邊村里開辦掃盲班,總結(jié)出一套活學活用毛主席語錄的經(jīng)驗辦法。
后來,姜俊受到毛主席的親切接見。此后,連隊逐漸形成了求知學理、求真思進、求實有為的“煤油燈精神”。
學理論、記日記的風氣,連隊官兵一堅持就是50多年。
郭旭德翻開《燕山兵語》。其中一頁上,列兵惠學詩這樣寫道:“今天一天都在訓練,我明顯跟不上大家的節(jié)奏。一直看好我的連長,也對我有些失望。我不知道我離‘楊海燕’還有多遠……”
連隊老兵楊海燕,劈磚頭、斬木棍、斷鋼筋,練得一身好功夫,考核比武次次奪第一,曾獲得“愛軍習武標兵”稱號。
楊海燕退伍了,但他的故事激勵著后來的官兵精武強能。新兵惠學詩下連后,在班務(wù)會上說:“我要成為像楊海燕那樣的兵。”大家看著他的小身板,都笑了。
因為本身底子薄,惠學詩的體能一直提高不快,班長恨鐵不成鋼。
晚上,連長去查鋪,看見惠學詩床頭扔著兩條白布,上面還帶著血跡。
惠學詩的手上破了皮結(jié)著痂。嫩肉是新長出來的,受不得力。因為練習單杠強度太大,嫩肉很快又裂開口,他就纏上白布,接著練。
連長心里直發(fā)酸,決定給惠學詩開小灶,幫他練耐力、增肌肉。
年終考核,惠學詩體能總評優(yōu)秀。在今年連隊組織的比武中,他取得三公里越野和單杠一練習兩項第一。
“你離楊海燕還有多遠?”郭旭德轉(zhuǎn)頭問。
“快趕上了。”惠學詩的臉紅得像山里的蘋果。
老前輩哈哈一笑:“像咱們‘英勇神速’連的兵!”
離開前,老前輩把手機遞給周鵬,請他幫忙拍照留念。
屏幕里,柳樹下的郭旭德努力站直挺胸,身后是蜿蜒的青山。
“我入伍時的愿望就是保衛(wèi)祖國。我最遺憾的就是告別了大山,離開了連隊,再也不能像守衛(wèi)大山一樣守衛(wèi)祖國了。”郭旭德轉(zhuǎn)身望著大山,仿佛要把大山的輪廓刻在心里。
他伸手折下了一根柳枝,緊緊握著。
(特約通訊員 崔寒凝 孫文韜)
(來源:解放軍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