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賣過去的人》 作者: 〔安哥拉〕若澤·愛德華多·阿瓜盧薩譯者: 陳逸軒湖南文藝出版社2015年10月

◎夏麗檸

如果未曾讀到若澤·愛德華多·阿瓜盧薩的《販賣過去的人》，恐怕在我的認知里，安哥拉就是一個位于非洲西南部的小國。它在地球的角落，仿佛與世隔絕，遙遠、蒙昧、被殖民、貧窮、石油和戰(zhàn)亂，便成了這個國家支離破碎的符號。

然而，阿瓜盧薩的這本書，卻并未試圖從正面向世人展示他的祖國。反而，將我們拉進了一個似夢似真的世界。因為他要講的故事，是透過一只壁虎的所見所聞和碎碎念開始的：“我在這間屋子里出生，在這里長大。我從未曾離開這兒。”就像夏目潄石的“貓”和卡夫卡的“巨大甲蟲”，阿瓜盧薩的“壁虎”也在文本里起到了重要作用。壁虎善斷尾自救，而人類有關靈魂的話題，常以自我救贖結束。兩者之間，是不是有點異曲同工？

屋子的主人是白化人費利什·文圖拉，他說自己能販賣過去。名片上的廣告語是：給您的孩子一個更好的過去。在現實生活里，我們求神占卜都是為了一個心想事成的未來?？少M利什說來找他的新興資產階級人士，“是有著穩(wěn)定未來的人，不過這些人缺少的就是理想的來歷”。一個神秘的外國人走進費利什的屋子，他說他要的不僅僅是來歷，而是重塑一個嶄新的自己。坦白講，他要偽造人生！

倘若可以偽造人生，那么國家可以偽造歷史嗎？當費利什成功地將外國人偽造成職業(yè)攝影師若澤·布赫曼時，本書的作者阿瓜盧薩卻悄悄地將安哥拉動蕩不安的歷史販賣給了我們。鄰居老埃斯佩蘭莎因為逃過了1922年的大屠殺而相信自己能永生；布赫曼時不時會憶起他在阿富汗和蘇聯部隊一起作戰(zhàn)；部長邀請費利什寫本《一名斗士的真實人生》而達到虛構歷史的目的；國家安全部的前官員玩笑般地說出了總統(tǒng)有替身的驚天秘密……一個人或許可以沒有過去，但是一個國家不能。

隨著外國人越來越像布赫曼，讀者不難發(fā)現，他身上隱藏的情緒與美女安熱拉的出現，恰好形成了一個閱讀陷阱。朋友，你相信眼見為實嗎？布赫曼坦承，他過去是一個叫佩德羅·戈韋亞的人。我們終于知道一個人也不可能沒有過去?？ǖ吕?middot;胡塞尼在《追風箏的人》里說過：“許多年過去了，人們說陳封舊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終于明白這是錯的，塵封往事會自動爬上來。”的確，戈韋亞就是一個被往事灼傷的復仇者，他要向時代、向統(tǒng)治、向沒有靈魂的人復仇！

阿瓜盧薩是安哥拉文學界的驕傲。本書于2007年斬獲了英國《獨立報》外國小說獎，這是非洲作家首次獲此殊榮。安哥拉被葡萄牙殖民近五百年，又經歷了將近27年的內戰(zhàn)。國家千瘡百孔，民眾不得安生。阿瓜盧薩在全書中卻時不時穿插自然景色、植物、海水與天空的描寫，以此訴說他對祖國的真摯熱愛之情。旖旎風光與貧困生活相互呼應，引發(fā)我們對安哥拉現狀的深刻反思。

王爾德說：每個圣人都有過去，每個罪人都有未來。那么，過去不會輕易過去，未來也不可能從容到來。